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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秩金融 | 张中华教授:保持学者本色

德高望重的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金融学院 2022-06-09

张中华教授是中国知名的投资经济学者。32岁时,他成为国内固定资产投资方向第一位博士。36岁时,领衔申报中南财经大学投资经济博士学位授权点获得成功,并被评为博士生导师。他长期致力于投资的教学和研究,对投资学进行大胆的创新,研究成果处于国内领先水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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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张中华五岁多上小学,不到十六岁就高中毕业。高中毕业后,他进了公社的创业队,在长江大堤边上植树、垦荒。张中华比较小,派给他的活儿轻。他负责守望,不让牛破坏树苗,不让人来偷粮食。

他大量的时间用来看书,还开始写作,给文学杂志投稿。结果,稿件被退回来了。退到哪里了呢?江南大队的小学。

学校见是杂志社寄来的信,拆开一看,发现有人还能写小说,是个人才,便把张中华招到学校当老师。这是1975年的事,小张老师的年纪,还和有些学生差不多大小。

张中华有强烈的求知欲,趁着教学,认真读书。不懂就查字典、翻资料,向其他老教师请教。他还参加公社组织的培训学习,如数学、语文培训。

大队学校设有初中部。张中华教过四年级,也教过初一、初二的学生。教学当中,他深切感受到自己知识不足。

正好,1977年恢复高考。张中华开始备考。他比较幸运,其他同龄或比他大的青年,有的成了家,有的整天干农活,他们没有闲暇学习。而他教书,有的是学习时间。

考试那天,好多人进考场以后,不久就交卷了。最后,考场只剩下两人:一个是张中华,另一个大概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师。

张中华自信一定能够考上。果然,他很快得到入学通知书。

入学通知书来自湖北财经学院,专业是基建经济。基本建设是干什么的?谁也说不清楚,想想大概就是建房子、修路这些事。

不管怎么样,能够上大学了,总是好事。

02

张中华上大学时,才十八岁大一点。学校条件比较艰苦,但是,学习气氛很浓。

他经常早早地起来,跑到图书馆占个位置,在那个地方,一学一上午,一学一下午,一学一晚上。

那是整个社会处于人才青黄不接的时代,学生们思考的空间很大,有大把的时间自主学习。大家的兴趣五花八门,张中华也不局限于专业。大学本科阶段,他阅读了大量书籍和文献,积累起丰富的学识。

这时,学校投资系叫基本建设经济系,1981年获得国家授权招收硕士研究生。当年,从得到通知,到参加考试,只有两个月的时间。

张中华想做学问,而且又有根底,就顺利考取了本校的硕士,师从彭崇熙教授。那时,湖北财经学院一共才17个硕士,许多课程同在一起学习。

他们除专业课外,还上哲学、经济学课程。其中《资本论》开了三个学期,由郭慧珍、沈伊利两位教授主讲。教授们认认真真地讲原著,一句话一句话地抠,有时候,书中的一句话要讲解半天。

有一次,学校聘请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教授做学术报告,也讲《资本论》。一个晚上就讲《资本论》中的一句话:从手推磨到蒸汽机。那个时候,社会上正在热议第三次技术革命浪潮。

那位教授首先讲,手推磨最初产生在哪个国家?古希腊。从古希腊怎么到了古罗马,后来又怎么到了欧洲?是因为十字军打仗。打仗的时候,就要背粮食。粮食要加工,加工就要用到手推磨。手推磨得随军带着。手推磨怎么又变成了钟表?手推磨的轮盘转动,上面和下面两部分相互作用。钟表就变成一个直面,两块齿轮咬合、互动。然后有了水车,水车两块是纵横相交的,随后改变了动力,就演化出了蒸汽机。蒸汽机带来了技术革命。生产工具的变革,怎么引起整个社会的变革?《资本论》就是这么讲的。他扎实、有力的考证,把事物的发展过程、发展脉络、内在逻辑联系,都揭示得清清楚楚。

这场报告,给张中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。他意识到,《资本论》的教学不仅仅是学习马克思的理论、观点,而是真正实实在在地学马克思的分析方法。《资本论》有完整的体系,第一卷讲生产,第二卷讲流通,第三卷讲分配,逻辑体系非常严密。后来,他做博士论文,指导学生做博士论文,讲究的都是怎么构造自己的思想体系或者逻辑体系,在逻辑上怎么自圆其说。这种思维的训练和方法的训练,他认为非常重要。

那时,学校很有影响的一位老师,学校第一位孙冶方经济学奖获得者——张寄涛教授,当时他主讲一门课,专门介绍东欧社会主义经济学家的理论,让学生对传统的社会主义,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。他讲理论不仅仅是讲理论本身,而是讲理论前提,理论的假设条件。他的思维,就在一般人的基础之上,变得更加深邃,更加深刻。这个理论是什么?以什么为前提?前提能不能够成立?如果不能成立,那就需要对这个理论进行发展或者补充,甚至颠覆。

张寄涛教授的思维方式,对张中华影响很大。

1985年,张中华硕士毕业。学校需要补充师资,把他留了下来。

当时,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,破旧立新,很多问题需要研究,比如投资规模、投资结构、投资布局的问题。所以,教学之外,他致力于科学研究。

那时有一个比较好的学术交流氛围,年轻学者之间,相互切磋,取长补短。

张中华住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首义校区48号平房,房子在图书馆和食堂的边上。青年学者们吃着饭,跑到48号平房,你串到我这里,我串到你那儿,端着饭碗讨论学术问题。大家总是处于激动和不安之中:国家体制改革怎么改?怎么发展?经济形势怎么判断?特别需要各种各样的声音。他们讨论得非常热烈,各种不同观点互相交锋。

03

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(现为财政科学研究院)的陶增骥老师,那时是学校聘请的教授,每年都来讲学。

有一次,他讲道:“固定资产投资是一个大权,因为涉及到国民经济的方方面面,国家一定要加以严格的调控。”

张中华就提了一个问题:“现在不是要扩大企业自主权吗?按照您的说法,主要是扩大生产自主权。生产自主权要扩大的话,就要增加新的设备,进行设备的技术改造。可是没有投资权,怎么实现生产自主权呢?”

陶增骥说,这是一个好问题,并鼓励张中华继续思考。回到财政所以后,他跟学生说,中南财经大学的学生,特别喜欢思考问题。

张中华听闻以后,很受鼓舞,于是,1987年,就拜在陶教授门下读博士。

财政所的思想观念,应该说比较正统,甚至在学界被认为比较保守。但它有一个好处,就是理论联系实际。张中华读博期间,在财政部实习过,在广东省对预算外资金使用情况进行过调研,到徐州、上海也做过调研,实习的机会比较多。另外还有一个好处,学生买来新书,看完以后,把书交给图书馆,就可以报销。所以,当时市面上的新书,张中华都可以买来读。他从亚当·斯密开始读起,然后是凯恩斯的理论,很多时间用于读经典原著。

张中华是陶增骥教授的第一个博士。陶教授本身治学很严,对这个开门弟子管得也非常严,精益求精。

张中华博士毕业论文答辩时,整整一个上午,就他一人答辩。有一位教授提了十几个问题。有的问题超出论文的范围,比如:马克思在《资本论》第几卷第几页,就一个什么问题进行了论述,你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?只要他想问的,跟他认为有关系的,都问。张中华一一作答。

读博期间,张中华受到严格的学术训练。毕业以后,再回到中南财经政法大学,就是厚积薄发了。他在《经济研究》等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,出版了《固定资产投资与财政分配》等专著,并取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项目。

1994年,张中华破格晋升为教授,1996年被评为博士生导师。

04

多年求学、治学,张中华教授始终如一,笃守学者本色。

他在思考大学教育和学科发展的问题时,说:“与其过分地关注未来的变化,不如我们很好地思考一下未来哪些是不变的。”

第一个,“无论未来如何变化,学者的本色是不该变的。”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——要把读书、写作,作为自己的一种习惯,一种生活的常态,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。学者本色,是他最为看重的一点。

第二个不该改变的,是家国情怀。

张中华教授认为,自古以来,成大事者都是有着浓烈家国情怀的人,以兼济天下苍生为己任。如今,大量的时代课题不是都有现成的答案,需要大家去研究,需要大家去回答,需要大家贡献中国的智慧、中国的方案。怎样回应时代的呼唤,回应国家的需要,是一个学者应该考量的问题。

张中华留校、读研究生的时候,并没有谁要求发表多少篇论文。鼓励他们的是什么呢?一方面是兴趣,另外一方面是当时社会的需要——时代呼唤。

因为刚刚改革开放,大量的新思想被介绍到中国来,涌现到中国来。年轻人非常关注中国的未来该怎么走,改革开放向何处去,投资体制到底该怎么改,投资规模压缩、膨胀是什么原因,有什么好的办法既好好地治理投资膨胀又能够促进经济快速发展?有很多的问题,需要他们去思考。

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首义校区的48号平房里,大家聚在一起,都对这样一些问题有兴趣,都在思考这样一些问题。所以,大家不约而同,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来讨论。

讨论以后,有了心得体会,有了一种“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”的那种感应,有了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,希望把它表达出来。大家就开始写文章。

张中华回想,自己之所以写作,之所以去做课题,完全就是来自这样一种冲动,“以天下为己任”。

第三个不该改变的,是理性平和。

他说,钻研学问,是要透过事物的现象揭示其本质,从而把握事物运动的规律,需要秉持历史的观点和辩证的观点,保持理性平和,主观、狭隘、偏执,都是不可取的。做学问就是慢工细活,追求客观真理。你选择什么问题进行研究?你提出什么样的政策建议?你怎样客观地历史地辩证地看问题?能不能够得出经得起时代检验的一些结论?

张中华编写的教材《投资学》,2017年出了第4版,是普通高等教育“十五”“十一五”“十二五”国家级规划教材。若从第1版算起,这本教材经历了15年,但至今仍保持鲜活的生命力。

传统中国的投资学,是研究产业投资,或者说研究固定资产投资,不研究证券投资。西方的投资学,研究证券投资,而不研究固定资产投资。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,或者说实体经济和货币经济,是相互脱节的。张中华则把两者统一起来加以研究,探讨两者的内在联系和规律性。这样,就撰写出有别于其他《投资学》的一部教材。

张中华教授说,教材的建设要有科学性,思考的问题要有前期大量的研究。

他从本科学习开始,都在思考投资学的问题,一直有所积累。走上投资学的讲台之后,他开始系统思考投资的体制,投资的规模,投资的结构、投资区域配置与宏观管理等问题。

投资结构很少有人研究,连投资结构的内涵是什么、投资结构包括哪些内容,都没有系统的专著阐述。张中华比较早地思考这些问题。

投资区域配置也是如此。在当时的教材里,投资区域配置是投资计划当中的一个小问题,短短几句话。张中华把它变成独立的问题,加以延展,加以深入研究,探寻投资区域配置的运动规律。

因此,《投资学》后来成书,是在前期大量研究的基础上,加以梳理、表述,加以体系化。

不仅如此,张中华也广泛吸收前人的成果,把相关知识系统地加以介绍。比如证券投资,资本资产定价模型、套利定价模型,经过多年发展积累,有多个经济学家因此研究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,这些前人的优秀成果,他就加以大量吸收。另外一方面,他也结合中国的实际,深入细致地思考。所以,这本教材就很有科学性,而且有实用价值,经得起时代检验。

张中华教授说,如果思考的问题没有接触到事物的本质,就会得出错误的甚至相反的结论,社会科学为什么需要理性地观察,需要辩证地思考,需要历史地分析,需要跟随时代进步前行,不断创新理念,道理也在这里。

第四个不该改变的,是淡泊宁静,“淡泊以明志,宁静以致远。”

张中华教授充分理解现在的学者压力大,特别是年轻老师,要评职称,要养家糊口,竞争越来越激烈,成果要求越来越高,外面的诱惑也很多。但他认为,“学需静也,非静无以成学”,学者就是要静心,坐得了冷板凳,能够挡住各种各样的诱惑。这样,才能够真正把精力都集中到学问上面。

张中华教授提倡的四个“不该改变”,不仅是他自身的写照,更是他多年求学、治学的宝贵经验和智慧结晶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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